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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作品介绍

一个人的森林

2015年02月16日
来源:上海知青网作者:张昆华编辑:楼曙光点击数:23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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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友情是有生命的。

  文学是有生命的。

  在友情中培育的文学,在文学中生长的友情,就更加富有生命。这是因为友情与文学或文学与友情,总会相依为命,既保存着昨天的岁月,又延续着今天和明天的时光!

  这便是我与修晓林交往多年而得出的一点体会。在彩云之南遥想浦江之滨,有许多铭记难忘的往事在心里翻腾,像那云朵飘飘飞舞、浪花滔滔不绝地想倾诉出来。就从新近发生的故事说起吧!

  2014年5月1日的夜晚,我到哀牢山腹地双柏县出席彝族创世纪史诗《查姆》诗会,在文化广场观赏来自各村寨群众表演老虎笙、小豹笙等民间民俗歌舞,正在为老毕摩伸出舌尖亲吻被木柴烈火烧红了的犁尖而惊奇惊叹不已之时,我的手机响了。一听,原来是修晓林从北京打来的电话,相互问好之后,修晓林说:周明就在旁边,请他与你通话……

  周明告诉我,今年是徐迟100周年诞辰,要开展纪念活动,约我写篇徐迟在云南的散文。

  我在晚会现场,不便多讲,真是话未尽而意更未了。仰望高处依然是深蓝的天空繁星闪烁金光,遥看远方仍旧是浓密的森林招摇阵阵绿风,眼前舞台上,由彝族小伙子男扮女装,裸胸挂着一对葫芦作乳房、身披草裙当兽皮的"母老虎",一个接一个地跳跃而出,在大三弦、长唢呐、小铜锣、羊皮鼓的伴奏声中吼叫着起舞,再现着彝人原始部落狩猎获胜狂欢的情景……

  我不由得想起徐迟最早写云南的那本诗集《美丽、神奇、丰富》中有关圭山石林撒尼人的那些浪漫传神的诗句,想起彝家儿女阿细跳月的拍掌放歌,是多么的相似与感人。我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只是熟读徐迟的诗集而未见诗人。直到七十年代末期"文革"将近尾声,由时任《人民文学》编辑的周明陪同前来云南采写植物学家蔡希陶,才经周明介绍与徐迟认识。徐迟刚刚在《人民文学》发表了写数学家陈景润的报告文学《哥德巴赫猜想》而引发作家们的"文学猜想"。那时我在《云南日报》任副刊主编,便约徐迟写了篇短文发表,还参与他们采访蔡希陶的某些活动,从而结下文学友谊。很快,由周明责编的徐迟写蔡希陶的报告文学《生命之树常绿》在《人民文学》发表,奏响了新时期文学的绿色序曲……

  周明是我早年在北京开会时就认识的文友了。此前周明曾通过书信给我介绍过修晓林的父母,又介绍了修晓林与我交往,从而编织起京沪滇之间友情与文学的"互联网"。因此,那晚在哀牢山双柏县城与远在北京的修晓林和周明的简短通话,怎能不让我想起那漫长岁月里的漫长故事呢?

  我认识修晓林的时候,他还是西双版纳勐腊农场的上海小知青。虽然他父母都是跟随陈毅第三野战军进驻上海的山东老解放区来的革命干部。但在"文革"年代,他父亲还被"摘帽右派"帽子沉重地压着那曾经带过缀着红五星军帽的头颅,母亲也只是一个音乐刊物的编辑。可想而知修晓林当年的处境。我也是刚从军队转业下地方,一家三代老小五口人,拥挤着住在大杂院中的一间小平房里,日子过得劳累而贫苦。修晓林从西双版纳农场回上海老家探亲,途经昆明往返时,都无法招待食宿。我只是推着破单车去车站或接或送,为他运载大包行李或手提小件物品,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略助一臂之力。大概正是平常简单、真心实意的小小帮忙,才使我们培育了朴素的友情,才为后来的文学生长耕耘了土地,播下了种子。

  记得有一次他抽空在我家小坐,我就用他刚刚送我的、也是他亲手摘自西双版纳茶山的粗茶,沏了杯茶水请他喝。喝了半杯解渴后,他顺手从墙壁上取下挂了很久,沾满灰尘的吉它,轻松地调拔了几声琴弦,便弹起他说是母亲教他的那首忧伤缠绵的《故乡的亲人》,弹着弹着,没有唱出声来,他也许只是在心中默默地吟诵着歌词,我看到他的眼泪滴落在吉它的音箱上……离开我家走在昏暗的路灯下,修晓林转过头来对我说:"老张,你回家后再看看吉它的琴弦,我手指弹过的地方,铮亮铮亮……"他还告诉我,他忍不住流泪了,是因为他想起他的上海知青好友庄洪,他们同去版纳,同在农垦的一个连队,同用斧头砍伐古老的热带雨林,开辟出山地种植橡胶树。没想到,1969年春节刚过后,同唱革命战歌上山劳动的第一天,庄洪便被知青们砍伐倒地的一棵参天大树牵扯的枝干击中后脑,在树倒的轰然声中无声地扑倒在厚厚的落叶上。庄洪的衣袋里还装着一封昨晚写给母亲报平安的家信,还来不及寄往上海……庄洪安息长眠的墓地,离他身亡的地方很近,却离他故乡的亲人很远,就在上海知青们种植的橡胶树环绕的那座山岗上……

  我听着,脚步轻轻地走着,含着泪水告诉修晓林,我1973年3月从军队转业到《云南日报》后,五月份便去西双版纳农垦连队采访北京知青尹正,我曾到过勐腊的几个农场,写了报告文学《披荆斩棘的青年人》在《云南日报》整版发表,那期间我还专程去祭拜庄洪之墓,在他那被橡胶树的粗根挠歪了的墓碑前,拔除茅草,捡去落叶,献上一束血红色的野花……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我在39师当兵时,曾经在边防线上走过西双版纳的很多地方,此后在七十年代《云南日报》当记者、编辑时,又多次前往当兵时就很熟悉的勐腊、勐海、大勐龙等地方的农场采访,因此我与修晓林会有许多共同的话题,从而渐渐增进了解,加深了友情。那些年代我正在利用业余时间创作修改写西双版纳的边防生活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在勐巴纳森林中》,我们当然也会交谈文学。我还希望修晓林多读些经典名著,不妨提笔写写散文、小说……但那时我根本没有想到在不久之后,那十多万上海知青会如同潮水大浪从西双版纳返回家乡,而修晓林也会要接母亲的班而安排在上海文艺出版社工作,更没有想到他多年后会成为德才兼优的编辑并担任出版社工会主席、党支部书记,顺利地由初级、中级而被评定晋升为高级职称编审……这是他告别西双版纳农场橡胶林中的艰苦劳动,又在新书如花如果如树如林的编辑出版工作岗位上作出的一步步文学跋涉而留下的脚印……

  为此,修晓林获得了一位位作家对他的感激与尊敬。我们都知道,每一件文学作品都会署有作者的名字,然而我们也知道,每一件文学作品的发表或出版,又都会离不开编辑过程的辛勤和智慧的文学劳动。但我们往往只会记住前者而忽略、甚至忘记后者,现在还有,过去则不会有"责任编辑"某某署名的,所以我才会说每一件文学作品的发表或出版,其生命是作者与编辑共同创造的,其优劣好坏是作者与编辑都有责任的。就像当年周明作为编辑为徐迟的《生命之树常绿》的采访、写作到公开问世所做的一切,如生活、资料、构思、修改等过程,又有多少人知道呢?读者能记住植物学家蔡希陶和写蔡希陶的是徐迟就已经够了。但对我来说,仅此还不够!

  我所记住的是,通过《人民文学》要发表宣传蔡希陶的报告文学,从而认识了作者徐迟、编辑周明,又通过周明介绍认识了修晓林,此后我也从修晓林的为人看到了周明的身影与文品。所以我在哀牢山中双柏县文化广场与修晓林、周明同时通话的情景,是多么的有缘,是多么的感动。从双柏县回昆明后,我听说修晓林因年龄规定,已经退休,正准备写一本关于作家的书。是的,编辑写作家是正常的,那么,作家写编辑当然也同样正常,因为彼此之间相互了解。我很想在这里列举出我所知道的30多年来经过修晓林策划、组稿、编辑而发表、出版的一位位作家的一部部作品的名单,仅就保存于我个人书柜中的就有几十部,这几十部书当中又有哪些得到好评并获奖,而又是些什么奖?从兴奋欣喜到自觉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无法像编年谱那样列举出修晓林为哪些作家编辑过哪些书。即使我知道得再多也是有限的,难免会有遗珠之憾。我还是老老实实的从个人角度来回忆记录一下修晓林所给予我的文学帮助吧!

  上海文艺出版社有一套全国首次独创的《作家、评论家、编辑家推荐全国短篇小说佳作集》,文选的规格档次要求很高,每年只编辑出版一部。那时修晓林在文学一室任编辑。他从贵州《花溪》文学月刊发现我写的短篇小说《记忆之墓》,便以编辑身份推荐给军旅作家彭荆风审读。彭荆风是我在军队工作时的领导与恩师,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就以短篇小说《当芦笙吹响的时候》、《边寨亲人》等成为名家,彭荆风看后写文推荐,从我那篇被《新华月报》转载并获奖的《炊烟》谈到《记忆之墓》的艺术特色,认为"仍然是那么诗情画意而又深沉感人"。由于修、彭联合推荐,《记忆之墓》便入选《1988年全国短篇小说佳作集》。这是修晓林首次编辑出版我的小说,我给他写信表达感谢!

  除《全国短篇小说佳作集》年选本之外,上海文艺出版社还有一套《八十年代散文选》,每年编选出版一本,在新时期文坛也颇有影响。虽然修晓林的职责不管散文,但他却将我发表于《中国作家》的写我访问巴基斯坦的散文《心灵空间之桥》推荐给散文编辑室主任陈先法,从而入选《1989·八十年代散文选》,赶上了年选的"末班车"。

  上海文艺出版社还有名家系列、自1985年以来出版的"散文丛书",那时相继出版了萧乾、孙犁、曾卓、王蒙、冯骥才、舒婷、王安忆……的散文集,多年来享誉散文界。也是经过修晓林的热心推荐,由陈先法亲自担任责编,我才在1994年出版了散文集《多情的远山》。出版社在印于扉页的"内容提要"中写道:"这是多情的作家,以多情的笔触展现的多情的生活和大自然。"这个评价使我感到欣慰。《多情的远山》出版六年后,于2000年荣获云南省政府第三届文学艺术创作奖,并有云南大学教授马艳写了评论《从<多情的远山>看张昆华散文语言的艺术美》发表于《民族文学》等报刊,入选多本评论文集,使我深受鼓舞。

  此后,修晓林又从小说刊物调到文学编辑室工作,就更加直接关注我的散文作品了。他细心阅读挑选了我发表在海内外报刊上的抒写云南摩梭人、彝族、佤族、拉祜族、苦聪人等少数民族历史风情和与云南有关的林则徐、聂耳、巴金、冰心、光未然、张天虚、冯牧、萧乾等文化名人以及抗日战争中国远征军国殇墓园、滇缅公路遗迹等爱国题材的散文,配上种种有关照片,编辑成一本丰富多彩、图文精美的散文集《云南的云》,于2009年3月出版。当我收到修晓林从上海特快专递到昆明的第一本样书,激动地捧在手上,望着封面上方悠悠飘飞的朵朵白云,面对封面左下侧我自己照片的淡淡微笑,不禁热泪盈眶……这是我几十年来写作出版的三十多本著作中印制最大方最美观的一本。我翻开版权页印着的"责任编辑:修晓林",连声说着:谢谢,谢谢……

  《云南的云》出版发行后,《人民日报》、《云南日报》、《春城晚报》、《新民晚报》、《文艺评论》、《文学自由谈》等报刊都有文章好评,并于2012年获"云南少数民族文学创作精品奖"。我觉得这荣誉不仅属于我这年逾古稀的老作家,也是对编辑出版此书的修晓林所担负的责任和付出心血的一种回报吧!毕竟,《云南的云》是美丽的自然风景,美妙的人文风情,美好的文学记忆……

  如果说,把我比喻成一棵树,一棵文学之树的话,修晓林多年来从多方面帮助我发表、出版的这些小说、散文,便是文学之树上的枝枝、叶叶、花花、果果。再联系到他曾经帮助过发表、出版许许多多作品的许许多多作家,又都可以看作是许许多多文学之树的话,那么,他难道不就是"一个人的森林"吗?

  因此,我不但要对修晓林说,还要对作家们说:友情之树常绿、文学之树常绿、生命之树常绿。

  作者介绍:

  张昆华,云南省作协副主席,曾任《边疆文学》副主编,现为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国家一级作家,在中国儿童文学、青少年文学界的领军人物,在国内文学界享有盛誉。其许多作品被译成英国、法国、孟加拉国、巴基斯坦国、朝鲜国等外文发表出版。--摘自《艺术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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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5/2/16 18:11:14 评论:中间的美女,是中国作协主席铁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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