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中舍辛以
庄子思想对当时佛教理论责难,有较深的思想性和思辩性,也得到佛教
高僧慧净的称赏。慧净称赞其:“博究精微,旨瞻文华,惊心眩目,辩超炙,理跨联环,幽难勃以纵横,拔藻纷其骆驿,非夫哲王,谁其溢心,瞻彼上人,固难与对。”①这场争论可以看出,贞观时期佛、道二教之间的论争已不同于高祖时期的谩骂式的辩难,而深入到宗教教义的探讨。辛谓得到
慧净的称赏,从一个侧面说明当时佛、道二教在教义上是部分相通的,也在某种意义上说明外来的佛教在与中国本土文化结合的过程中达到新的水平和高度。也使佛教不得已加快本土化的进程。
贞观十二年,皇太子在弘文殿召集三教学者,有纪国寺僧慧净讲《
法华经》,道士蔡子晃讲《
道德经》,并就《法华经》“序品第一”问题展开争议。稍后,又有太子中舍辛请作《
齐物论》,从“心存道术”的立场出发,倡道释
齐一玄同之论、论云:“一音演说,各随类解。蠕动众生,皆有佛性。然则佛陀之与大觉,语从俗异;智慧之与般若,义本玄同。习智觉若非胜因,念佛慧岂登妙果?”这里的“大觉”、“智慧”言
道教。根据辛请的看法,圣人以一音演说教法,道佛二家各随类解,究其根本理趣是相同的,只不过说法各从俗而异,如果一定要在道佛二家之间强生分别,那就流于“空谈”,不达妙理,所以又说:“必彼此名言,遂可分别,一音各解,乃玩空谈。”从更高的境界上说:“诸行无常,触类缘起,后心有待,资气涉求,然则我净受于熏修,慧定成于缮克。”佛教般若以“诸行无常”、“触类缘起”等理论,诱导修持者入于净慧,是资借气力勤求慧觉,所以“有待”于后天心色之用,则于庄生齐物逍遥之旨有所未尽。辛谞的这篇论文保存未全,但仅从
慧净所引录的片段看,《
齐物论》在唐初代表了较高的理论水平。他着眼于
庄子“绝其有封”、逍遥无待的人生境界,责难般若止观诸说的滞相,认为庄子的理趣境界较般若高妙,这可以说是以庄子的理趣诘难般若,而指佛教熏修之“我净”、缮克而得之“慧定”为“资气涉求”的“有待”,辛谞的道家之说已开
六祖慧能南宗禅之风,从慧悟境界上突破般若空宗由观入定的修持方法,是唐初走出般若烦琐哲学的正路,对后世般若学有着重大的启迪与影响。辛谞亦以其理趣“诞傲自矜”,有释子与之对论者,“必碎之于地,谓僧中之无人也”。针对辛谞之说之行,
慧净著论抗争。认为佛法“万善所以兼修”、“一音所以齐应”,不止于《老子》的“绝圣弃智”、“抱一守慈”,老子之道只是“冷然独善,义无兼济”,所以佛道二教优劣无可伦比。至于说到道释齐一玄同,强生分别则为“顽空”,慧净声称:“窃以逍遥一也,鹏踌不可齐乎九万;荣枯同也,椿茵不可齐乎八千。”以
道教拟同于佛教,犹以火于日月。说到
庄子无待逍遥的境界,慧净强调:“庄生所以绝其有封,非谓未始无物。”所以道释优劣深浅不可不分,分而后知其是非,则舍道从佛便齐一玄同了。若言修持之法,则新故相传,“假熏修以成净,美恶更代,非缮克而难功。是则生灭破于断常,因果显乎中观。斯实庄释玄同,东西理会,而吾子去彼取此,得无谬乎?”①从慧净这些言论看他对《
庄子》深旨的理解,似反不及支遁的《逍遥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