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图传》是一本2006年由
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图书,作者李辉。本书以图文并茂的形式记录了京派小说代表人物
沈从文的传奇一生。沈从文自三十年代起开始用小说构造他心中的“
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世界”,完成一系列代表作,其特殊的文化选择和文化观念、原始的野性生命力得到最完美的释放。
沈从文(1902—1988),原名沈岳焕,湘西
凤凰县人。沈从文读过两年私塾,正规教育仅是小学,他的知识和智慧更多是自然和人生这部大书给他的。
凤凰城墙外绕城而过的清澈河流,是他儿时的乐园,给予他无穷的享受。他与小伙伴在这里游水嬉戏,也常常在河滩上看见被处决犯人的尸体。这美与野蛮的奇异组合,都对
沈从文后 来的创作产生了强烈的影响。沈从文十五岁当兵,五年行旅生涯,大部分时间辗转于湘西水流域。河水不但滋养了两岸的生命,也滋育了沈从文的性情。所以,他的小说、散文,大都与水有关。可以说,对水的生命体验,培养了沈从文特殊的审美心理,转化成他小说优美的诗意。 1922年,沈从文脱下军装,采到北京,他渴望上大学,可是只受过小学教育、又没有半点经济来源的他,最终只能在北京大学旁听,后来一边在
香山慈幼院打工,一边勤奋写作。在他生活最绝望的时候,曾写信给郁达夫求助,郁达夫登门看望了这位衣衫蓝的
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青年,慷慨解囊,并写下激愤的《给一位文学青年的公开状》。1924年,
沈从文迎来命运的转机,他的作品陆续晨报》、《
语丝》、《京报副刊》上发表。四年以后,当他迁居
上海市,与丁玲、
胡也频一起创办《红黑》杂志时,已是一位小有名气的青年作家。随着创作的渐入佳境地,他在社会上也渐渐有了令人羡慕的地位。但是,他发现,自己始终与都市文明有一种难以消除的隔膜,他将这种隔膜称为“乡下人”和“城里人”的隔膜。他与“城市”的隔膜,不仅仅是经济和社会地位的悬殊和所谓文明教养的差异,最根本的,他与城市人在生活、经验、知识乃至价值观上,具有后天无法沟通的天壤之别。他的生命、情感,已经留在了那个给他生命、知识和智慧的
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他每天坐在屋中,耳朵里听到的,却不是都市大街的汽笛和喧嚣声,而是湘西的水声、拉船声、牛角声…… 在
沈从文看来,“城市”是民族文化的歧路,“现代化”是人类退化的根源。他要为现代的都市人呈现另一种生活、另一种人情,在他看来,乡下原始、淳朴、自然的人性和人生,才是民族理想的精神和人生状态,他要展现这种人生的境界,为民族灵魂的再造提供他独特的方案。他常常说,他的创作是建“
希腊小庙”,“这神庙里供奉的是‘人性”。我们需注意的是,沈从文所醉心的人性,与五四启蒙主义崇尚的人性是有区别的。沈从文强调的人性,基本不包含理性,是特指自然状态的人性;与浪漫主义者不同的是,他崇尚的自然人性,又主要不是心灵的自由激情,而是原始的野性的生命力。
沈从文有一部分小说是写都市生活的,如《第二个狒狒》、《如》、《八骏图》等,这类小说讽刺性强,但流于表面化;他还有一类小说,在展示
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原始的民风和朴素的人性时,暗带对人生的些许哀怜,如《
萧萧》、《丈夫》;而《
月下小景》、《菜园》等,则对愚昧的习俗和黑暗的现实进行了批判。但真正奠定沈从文在文学史上地位的,是《
边城》这一类“牧歌”小说——以湘西的人情、自然、风俗为背景,旨在展示淳朴的人性和理想人生情态。这些小说以真挚的感情,优美的语言,诗意的情绪,为我们营造出一派
沈从文式的理想世界,宛如清新悠远的牧歌,倾诉着沈从文对湘西的眷恋,对自然的感怀,对至善至美的人情与和谐宁静理想境界的想象。沈从文特殊的文化选择和文化观念,在这类小说中,得到最完美的表现,这是沈从文小说中最隽永的部分。 1943年完成的《边城》,是这类“牧歌”式小说的代表,也是沈从文小说创作的一个高峰。小说叙述的是湘西小镇一对相依为命的祖孙平凡宁静的人生,以及这份平凡宁静中难以抹去的寂寞和“淡淡的凄凉”。 “由
四川省过
湖南省去,靠东有一条官路。这官路将近
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边境,到了一个地方名叫
边城镇的小山城时,有一条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这家人只有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只黄狗。”小说在这种极其朴素而又娓娓动人的语调中开始叙述,一开篇就为我们展示了一个宁静古朴的湘西乡间景致。小说叙述了女主人公
翠翠的一段朦胧而了无结局的爱情,但爱情却不是小说所要表现的全部。翠翠是母亲与一个兵士的私生子,父母都为这不道德的、更是无望的爱情自我惩罚而先后离开人世。翠翠自打出生,她的生活中就只有爷爷、渡船、黄狗。
沈从文用平淡的语言淡化了翠翠与爷爷孤独清贫的生活,却尽量展现他们与自然和乡人的和谐关系:近乎原始的单纯生活,淳朴自然的民风,善良敦厚的本性,与那温柔的河流、清凉的山风、满眼的翠竹、白日喧嚣夜里静谧的渡船一起,构成一幅像诗、像画、更像音乐的优美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