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任天,1887年11月24日出生于浙江仙居,自幼聪颖好学,博览群书。其父张培棣,是一个开明人士,曾于
上海市读书经商,1904年(
光绪三十年)取消科举,张培棣就在
仙居县办了一所安洲小学,当时在全国亦属先驱。之所以取名安洲小学,是因宋末元初仙居杰出的教育家、诗人
翁森曾创办著名的「安洲书院」。张培棣后来又在仙居办了两所学校:育英小学堂和育英女子学堂。他还致力于实业救国,引外资开了个铅锡矿厂,但好景不长,战乱接踵而至。
有着如此好的家教氛围,加上天资聪颖,1901年14岁的张任天便中了秀才,这位得志少年或许受仙居「地气」的影响,曾在台州府八仙岩上洞天攻读诗书,习武练剑,许是这短短大半截的「修炼」造就了他今后一生的胆气吧!第二年便只身一人到杭州求是书院(
浙江大学的前身)读书。父亲张培棣因通算术被乡人诩为「精勾股」,张任天大概秉承了父亲的基因,于1904年东渡扶桑,进入了
早稻田大学攻读数学。后又转入
明治大学读
政治经济学。他还步先父后尘,自办北京人天数学专科学校和杭州吴山数学院,从事教育工作。
回国后,他引入「非欧
几何学」的思想,译着有《几何原理研究》等,1957年他还发表过论文《赫列斯的克》。1912年编的《中国名人大辞典》和
李俨编撰的《
中国算学史》都将他列为
清代数学家。
关于张任天与
中国同盟会、
辛亥革命和南洋报业先驱的历史,还得从他东渡
日本求学开始。 20世纪初期的旧中国现状,是每一个热血青年所不堪容忍的。初到扶桑,张任天满怀救国救民的热忱,由
蔡元培介绍参加了革命团体光复会,1905年7月,张任天以光复会会员的身份参加了中国同盟会在
东京召开的筹备会议,8月,在
孙中山的领导下由兴中会、
华兴会和光复会合并组成了中国同盟会。张任天后来在《我与中山先生的交往》中谈到,「1905年7月31日,在日本东京赤阪区桧町三会地黑龙会,我第一次见了中山先生。……先生是中国革命杰出的组织者和宣传者,我的思想受先生宣传的影响,开始从个人英雄主义走入
集体主义之中……从此,张任天便积极地投身于民主革命,宣传孙中山先生的革命思想,矢志不渝地追随着孙中山先生。
1911年,张任天从外电得知
武昌起义成功的消息,便立刻通知了驻上海光复会副会长
陶成章,陶成章就派张任天会同
杭州市的革命党人临海县人
王文庆,发动新军中的革命党人响应。是年11月4日,浙江革命党人攻入浙江巡抚衙门,光复了杭州。其间为了光复
南京市,浙江军政府决定组建援宁浙军支队,便委派张任天以台州军分府参谋的身份同
仙居县中国同盟会会员朱一清回家乡招募义军千余人参加浙军,为攻克南京作出了贡献。1916年1月
袁世凯复辟称帝,张任天便会同临海的王文庆、
天台县的
张翅等革命党人在
杭州起义,宣布
浙江省独立,参加护国运动。后来张任天曾短期担任了
浙江省教育厅厅长、省长公署秘书一职。
张任天同
孙中山最后一次见面是在1924年11月19日,在上海的莫利哀路29号。
张任天曾回忆过当时的情形:1924年11月10日先生发表《北上宣言》,主张召开「国民会议」,他强调中国以后能否统一,能否和平统一,就在于这个国民会议能否和平开成。……我受命宣传《国民会议为解决中国内乱之法》、我想先生有五大弟子,
廖仲恺长我10岁,
胡汉民长我8岁,
汪精卫长我4岁,
朱执信长我2岁,只有
戴季陶小我3岁,在国内不必我参加宣传……
于是
孙中山就派张任天到华侨众多的南洋去进行宣传。1924年
除夕,张任天带着孙中山亲笔写的介绍信,乘「日本丸」到了南洋,先在《
光华日报》任翻译,1925年转到
新加坡《新国民日报》任主笔,1926年又转到荷属
苏门答腊岛《南洋日报》任总编辑。《南洋日报》每日出版七大张,在众多华侨中影响颇大,后因荷属
总督怀疑张任天是国际党人,奉荷兰女王特电「可以不问法律如何,立即驱逐出境」。1927年张任天回到祖国,令他遗憾的是「国民会议」终未召开,盖因孙中山先生已经逝世了。1928年,
孙中山遗体由北京迁葬南京,南京各界成立了
治丧委员会,张任天担任该会宣传部副部长兼徵审主任,主持编印「总理遗嘱释义」十万本,宣传孙中山生前提出的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新三民主义。
1929年至1936年,张任天应时任浙江教育厅长的
陈布雷邀请,出任
浙江省教育厅督学。1931年,出任全国惟一的民众教育实验县
新登镇县长。提到张任天与陈布雷的交往,要追溯到1905年,这年张任天自
东京回国,进浙江高等学堂,陈布雷是1906年与
郑晓沧以插班生进入浙江高等学堂预科。
张任天长陈二三岁,共处一堂,二人一见如故,无话不说,大至国内外形势,小至个人琐事,有时夜话达旦。1948年陈布雷自杀前两个月,曾从
上海市打电话给张任天说有事面谈,张任天深感意外,乘当晚火车赶到上海陈布雷家中,发现陈布雷面容憔悴,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同张任天的谈话也是语无伦次。张任天以为他终日政务劳顿、压力太大,而且陈布雷无心从政是众所周知的,于是张任天便为
陈布雷念了《诗经.民劳五章》的两句诗:「民亦劳止,可小休。民亦劳止,汔可小息。」意思是劝陈布雷早日摆脱身心不能两全的尴尬境地。谈话就这样没头没尾地结束了,没想到两个月后张任天却在报上读到了陈布雷自杀的消息。陈布雷后来葬于杭州九溪十八涧的徐村,当时张任天参加了送灵的行列。
张任天晚年一直寓于
杭州市,居无定所,历次搬迁。
仙居县也只是在1954年和1980年回去过两次。1954年回去是因为前妻去世。1980年回去那次,据侄子张子正回想,90多岁的张任天,一人乘火车到
义乌市,又乘汽车到了仙居,只在仙居盘桓了两三日,去看了看父亲的坟,便又只身返杭。据张子正说,晚年的张任天,子女8人都不在身边,老伴跟着
成都市的儿子一起生活。从「文革」开始老人就一人独自生活,张子正每次去看他,老人都十分开心。他生活得很自由,每天清晨四五点起床写回忆录,然后一天中其余的时间大都是沿着
西湖或在周围的山林间漫步,饿了就随便在路上买点儿吃。但是每年的
清明节、
冬至两天,老人必定沿着西湖一直走到上天竺、下天竺,走龙井、穿九溪,再到
六和塔,沿途凭吊一下过去的同志、老友的墓地,其中必去徐村
陈布雷的墓前,看看这个始终自称一介书生、却挣扎在宦海中并始终未能摆脱的老朋友。1995年一个柳絮飘飞的下午,这位留着雪染般长的老者历经了清末、民国、新中国的清末秀才张任天,走完了他108岁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