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先生的《
汉字改革概论》不但有精审的日译本,其中重要的篇章也有德译本和英译本。今天汉字拼音已通行全世界,有光先生从1955年起便在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中担任拼音化研究室的主任,1958年完成的“汉语拼音方案”,他是贡献最大最多的主将。所以今天一提到汉字改革和汉语拼音,无论是中国人或外国人,首先便会想到
周有光先生的大名。几年前,美国名作家
彼得·海斯勒(Peter Hessler)担任《
纽约客》(New Yorker)驻北京记者,他为了研究中国文字改革的前因后果,便费了好几天的工夫对有光先生进行专访。有光先生许多精辟的见解都已收在何伟新著《甲骨》(Oracle Bones,
纽约:Harper Colins,2006)中了。
本书上篇为周有光的百岁口述,从常州青果巷开始,忆及
上海圣约翰书院与
光华大学,结爱
张允和,留学东洋,避战
四川省,游历欧美,后归国,任教
复旦大学,又奉调北京,参与起草《汉语拼音方案》,遭下放宁夏,至逐步恢复工作,担任《
不列颠百科全书》中文版的三编委之一,直到如今著述不息。下篇则试图从张允和生前留下的字里行间,找到一些对她的夫君百岁追忆的脚注。此外近百幅影像,再现了当年
有光先生受到了最完整的从传统到现代的过渡教育。他在常州中学一方面获得扎实的中国古典训练,另一方面又直接读英文本的
世界史和自然科学,两年
圣约翰大学则使他受到西方自由教育的熏陶,“学会了自学,学会了独立思考”。他在圣约翰时期已决定以
经济学为专业,以后在光华大学和到
京都大学深造,都一直没有改变。抗战时期,他进入银行界工作,以实际经验与书本知识相结合,他对于中国经济问题的认识当然更深入了。更难得的是他战后到美国信托银行就业,仍孜孜不息地利用业余时间在图书馆中自修经济学。他为什么如此钟情于银行、货币、国际贸易等等科目?这并不是因为他贪图银行界的高收入,如果惟此是图,他便不会在1949年冲破一切阻力回归中国了。早在大学时代,他已建立了一个坚固的信念,致力于中国的现代化。他认定
中原地区现代化的出路最后必然要归宿到经济建设,他决心献身于这一崇高的目的。
余英时:有光先生在乱世中做出了辉煌的建设成绩,这件事的本身更是奇迹中的奇迹。对于这样一位百龄老人的口述自传,我们是决不能等闲视之的。
周有光,1906年生,经历
中原地区百年之变迁,是真正从“传统”成功过渡到“现代”的知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