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襟亚(1892年-1978年),名衡,笔名网蛛生、襟霞阁主、秋翁等,江苏常熟人,鸳鸯蝴蝶派作家。
平襟亚早年在家乡当小学教师,1915年移居上海,开始在《
时事新报》等报刊上写文章编故事,专写一些八卦新闻来迎合读者。一次“八卦”到著名女词人
吕碧城身上,用“李红郊”来影射“吕碧城”,结果引发了吕碧城的起诉。法院要拘平襟亚到案,平襟亚吓得急忙逃之夭夭,躲到
苏州市化名沈亚公半年不敢出门。之后却因祸得福,半年下来,反倒促使他在1926年创作了长篇小说《人海潮》。待风头过去他重返沪上,《人海潮》出版后大为风行,从此他一举成名。1928年,平襟亚与朱鸳雏、
吴虞公合资创办中央书店,主要出版迎合大众口味的书籍,曾先后出版《当代情书大全》《七十二女侠》。1941年,他创办《万象》月刊,发表《
故事新编》和《秋斋笔谈》。1949年后,平襟亚转向弹词创作,编写了《三上轿》《
杜十娘》《钱秀才》等长篇弹词,并多次演出,部分作品成为保留书目。
人物经历
平襟亚从小热爱读书,并曾担任小学教师。二十多岁时,他来到
上海市,开始在文坛谋生,最初在报刊上发表文章和编写故事,主要以八卦新闻为题材,迎合读者的兴趣。他曾写了一篇关于女词人
吕碧城的文章,采用“李红郊”来影射吕碧城,结果引发了吕碧城的起诉。法院要求将平襟亚拘捕,他因此急忙逃入
苏州市,并以沈亚公为名躲藏了半年,期间不敢外出。然而,这段时间的隐匿生活反而促使他完成了一部章回体长篇小说《人海潮》。随后,平襟亚回到上海,《人海潮》出版后大获成功,该书也让他成为上海文坛“鸳蝴派”作家。
1928年,平襟亚与朱鸳雏、
吴虞公共同创办了中央书店,主要出版迎合大众口味的书籍。然而,这些书籍未能打开市场,书店的经营陷入困境。为此,平襟亚开始寻找新的经营方式。
有人建议编写一本求婚尺牍类书籍,因为此类书籍当时市场需求较大。平襟亚认为这一想法可行,但面临缺乏合适作者和资金支付稿酬的困难。随后,他请来一位女性模特化妆拍照,并将照片与征婚广告一起刊登。这些照片吸引了大量读者的关注,寄来应征情书。平襟亚挑选出其中的几篇,汇编成《当代情书大全》,出版后成为畅销书籍。
《当代情书大全》取得成功后,平襟亚将目光转向了武侠小说。他联系中学教师,在作文课上布置与《女侠传奇》相关的题目,收到了近千篇学生的作文。这些学生大多喜欢武侠题材,写作思路新颖,作品充满创意。平襟亚从中筛选了部分作品,稍加润色修删后出版了《七十二女侠》。随后,他在报纸上进行宣传,该书得到市场关注,中央书店也因此获得利润。
之后,平襟亚办的《万象》杂志,吸引了大批名作家和进步人士,其中包括作家张爱玲,平襟亚为她刊发了《
心经》和《琉璃瓦》两个短篇,后拒绝了张爱玲以版税制为她印行单册小说集的要求。1949年后,平襟亚步入晚年,开始改编并创作了不少评弹作品,如《
杜十娘》《借红灯》等。
主要作品
人物轶事
与张爱玲的冲突
平襟亚原本承诺助张爱玲出书。(秋翁《记某女作家:一千元的灰钿》称:“她写信给我的本旨,似乎要我替她出版一册单行本短篇小说集。我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她。”)1943年8月,张爱玲发表散文《
到底是上海人》(《杂志》第11卷第5期),文末写:我为上海人写了一本香港传奇沉香屑,包括一炉香、二炉香、茉莉香片、心经、琉璃瓦、封锁、倾城之恋七篇。写它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想到上海人,因为我是试着用上海人的观点来察看
香港特别行政区的。只有上海人能够懂得我的文不达意的地方。我喜欢上海人,我希望上海人喜欢我的书。结合此刊“文化报道”栏的预告:“张爱玲之《香港传奇》短篇小说集,将由中央书店出版”,可见张爱玲误以为书即将出版,便撰此序言。但最终平襟亚“以纸贵如金箔,未成议”,单方面取消了出书计划。关于纸价高企,平襟亚确未夸张,终一九四三、四四两年,中央书店都未出版小说集。而且,鉴于平襟亚对张爱玲的杰作《
倾城之恋》《
金锁记》(“另一篇长稿”)都未加青睐,显然主观上亦对其才华抱有保留态度。
平襟亚没有直接为张爱玲出版书籍,而是提出让张爱玲为杂志写连载小说(即《
连环套》)。这样既能吸引张爱玲合作,又能控制风险。平襟亚开出了每月预付一千元的稿费,请张爱玲每月写七到八千字。据说,当时一般作家的稿费标准是每千字一百元,然而,物价在不断上涨,张爱玲写了第一期后便要求每千字一百五十元,如果不给她这个涨价,她就会减少写字的数量。之后,平襟亚和张爱玲多次会面,谈的几乎都是稿酬问题。平襟亚则采取拖延策略,并提议让张爱玲通过减少字数来弥补。
刘建超曾评论道:“平襟亚虽然提出每月一千元、字数不设限的条件,但张爱玲作为《万象》的长篇作者,不能从每期万字降到千字。”(《与秋翁并无难过》《
力报》1944年9月13日)
直到准备出版时,平襟亚终于同意根据
柯灵的建议,额外支付两千元,换取张爱玲每月写五到六千字的稿子。但结果是支票被退回,《
连环套》也因此被腰斩。当时《万象》杂志定价每册一百元,一千元稿费不过是十本杂志的钱,金额并不大,平襟亚并为此计较。然而,平襟亚在《柬诸同文:为某女作家事》一文中解释了原委:“七月号的稿子我按照编者的要求,增加到每月三千元,字数不再限制,已经算得上优待。可是最终被张爱玲拒绝了,导致已经刊出的长篇连载小说被腰斩,这让我失信于广大的读者群体,作为出版人,这是很难忍受的。当时我本打算等她小休之后继续写作,但她最终并没有继续,这让我失望,也给读者带来了失望。作为出版人,我不仅不能为张爱玲一个人改变稿酬标准,而且我宁愿吃亏,也不想失信于读者。然而,她却让我失去了潜在的读者,再也没有续集。”对此,张爱玲给出的解释比较含糊:“我为《万象》写《
连环套》,当时说好每月预付稿费一千元,我写了六个月。我觉得这样一期一期赶着写太紧迫了,所以就没继续写下去。”——张爱玲在这解释中略去了多次谈判稿酬的细节。
如果仅仅讨论稿酬的高低,而不做横向比较,很难得出直观的结论。据谢豹(啼红)在1944年9月11日的《海报》文章《女作家一字一金》中提到:《天地》月刊
吕振羽一位贵族出身的女作家达成协议,每月稿酬五千元。这位女作家每期提供的稿件一般不超过五千字。也就是说,每千字的稿酬已远高于一般杂志的标准,除非是特约稿件,这在当时已经算是很高的稿酬了。根据这些信息,张爱玲放弃继续写《
连环套》有三个主要原因:首先,每月赶稿的压力过大,虽然她自己表示这是原因之一,但这可能只是次要原因;其次,稿酬过低是主要原因;第三,小说的艺术性不足,已经受到了舆论的批评。综合来看,张爱玲最终选择放弃,是多个原因的结合。从谢豹的角度来看,平襟亚在《连环套》终止连载事件中至少应当负一部分责任。他没有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也没有体谅张爱玲仅凭写作为生的困境,反而把责任推给别人,这种做法不太厚道。但值得思考的是,平襟亚为什么直到8月18日或19日才公开与张爱玲的矛盾,并发表《记某女作家》。有学者认为,平襟亚看到张爱玲的《
传奇》畅销后,心生嫉妒。但这个解释并不完全可靠。
实际上,《传奇》由《杂志》社于1944年8月15日首次出版,定价二百元,到8月26日,书籍四天内即售罄。与此同时,鲁风在会上表示,《传奇》的出版并不是完全为了赚钱,文海犁也提到,书本都有张爱玲的亲笔签名,且初版印量并不大。因此,平襟亚在《传奇》畅销前就已与张爱玲产生矛盾,他不可能预见到书籍会如此畅销,也不会因为失去商业利润而产生嫉妒之情。再者,平襟亚本来就没有为张爱玲出版书籍,已有些不利。如果有人愿意出版张爱玲的书,而平襟亚再出来反对,显然不合情理。
平襟亚与张爱玲的决裂,另有原因。在1944年12月28日出版的《春秋》第2卷第2期中,张爱玲在《致〈力报〉编者的信》中提到,她曾写过一篇涉及小报的文章,结果得罪了一些敏感的人。回顾张爱玲之前的散文,可能是她在1944年8月10日出版的《杂志》第十三卷第五期中写的《
诗与胡说》一文。她在文中提到:“比如有一次听说
顾明道去世了,我很高兴,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的小说不好看。其实我并不认识他,如果认识,也许会尊敬他,因为他经历了文人的苦难。而且他已经去世了,现在说这些话显得不合适,但我忍不住想起他在《
新闻报》上连载的小说《明月天涯》。我非常讨厌书中的前进青年孙家光和他资助求学的小姑娘梅月珠,每次他去她家,她母亲总是请他吃丰盛的饭菜,花的钱甚至超过了学费。梅太太还讲述她丈夫的操行和不幸,故事天天连载,足足讲了两个星期。我不喜欢这些内容,但因为它是每天连载的,我总是看下去。”
顾明道是鸳鸯蝴蝶派的作家,他的作品广泛刊登在小报上。1944年5月14日,他因
肺结核去世。两天后,平襟亚在《海报》上发表悼文《顾明道作古》,为他去世后的冷清表示惋惜,提到几乎没有人帮他处理后事。几天后,
周瘦鹃、
程小青等人也陆续发表悼文,描述顾明道去世当天,天气阴冷,殡仪馆周围积水。然而,张爱玲却用一种轻松的语气,批评顾明道的小说情节不合常理,尽管她的批评有一定道理,但这种态度无疑引发了争议。这只是张爱玲与平襟亚矛盾的一个方面。在《
诗与胡说》中,张爱玲不仅批评了
顾明道,还为
纪弦辩护,触及了另一个敏感话题。路易士曾批评鸳鸯蝴蝶派作家的作品“教唆淫乱和盗窃”。作为鸳鸯蝴蝶派的一员,平襟亚是最早反驳路易士的人之一,且言辞激烈。他曾写过一系列文章,批评以路易士为代表的“
正统文化人”。
平襟亚与张爱玲的决裂有其深层的原因。平襟亚与顾明道关系密切,而与路易士的关系则较为敌对。当张爱玲在文章中批评顾明道并支持路易士时,触动了平襟亚的敏感神经。回想起此前的矛盾,平襟亚感到愤怒,决定公开发表《记某女作家:一千元的灰钿》,意图抹黑张爱玲的名声。张爱玲随后发表了公开信作出回应,几乎立即见报。次日,平襟亚则公布了《
连环套》的稿费明细。作为律师,平襟亚列出了详细的支票兑换账目,但其中存在漏洞,尤其是无法提供张爱玲每次收款的收据,特别是第一次的收据。对此,平襟亚解释称:“预支款项时通常不要求对方提供收据,都是凭信用,或者由编辑负责。”不过,这一解释显得不够充分。因此,对于一千元“灰钿”(冤枉钱)的真实性问题,很多人倾向于支持张爱玲。
另外,张爱玲曾写信建议平襟亚替自己出版书籍,以此宣传她的贵族血统。平襟亚觉得这个建议有些过时,毕竟当时的社会背景已经发生变化。后来,
胡兰成在《论张爱玲》一文中提到张爱玲的贵族血统,平襟亚对此嘲笑。此前,他曾在《海报》上发表过一篇名为《
一针见血》的文章,讽刺张爱玲的贵族身份:“贵族血液”这种东西,如果放在
显微镜下看,恐怕连专家都无法分辨出它与普通血液有什么不同。然而,这篇文章的语气较为平和,因此并未引起较大争议。最终,这场风波并没有达到平襟亚预期的效果。张爱玲不仅没有因此名誉受损,反而因为这件事成为公众讨论的焦点,也使她的作品获得了更多的关注,相关刊物的销量也有所上升。
总的来说,平襟亚与张爱玲的冲突涉及多个层面,包括出版、稿酬、停稿、灰钿、贵族血统、鸳鸯蝴蝶派与正统文学的争论等,反映了金钱、名誉、文学理念等方面的不同看法和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