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铁君
梁铁君
梁铁君(1857—1906),原名尔煦,广东佛山人,岭南名士梁九图之孙。少时好击剑游侠,后折节读书,研习佛学和王守仁学说。长期在梧州市经营盐业,倾力接济维新党人,与康有为交往深厚。1906年9月1日,因奉康有为之命暗杀慈禧未果,被满清政府杀害。
暗杀慈禧
戊戌变法期间,维新派视光绪为圣主,自然视慈禧为反面,对于争取慈禧的支持,几乎不抱希望,也全未作出努力。因此慈禧在政变后曾悻悻然地说:“康有为要变法,为什么不找我?”到了两派矛盾不可调和,形势箭在弦上时,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等人决定请袁世凯勤王,实行“围园杀后”的计划。袁世凯认为这一计划异想天开,,自然不会从命。因此,慈禧恨康有为、梁启超入骨,完全合乎情理。
慈禧视出亡的康有为、梁启超为心腹大患,当时就令接任黄遵宪任驻日公使的李盛铎设法绑架之,重施几年前在伦敦绑架孙中山的故伎,康有为闻讯,不敢前往日本,满清政府计划遂落空。翌年7月,她派刘学询、庆宽等人以考察商务名义赴日,以引渡康有为为结盟的交换条件,此举又不成。11月,李鸿章奉密旨“除康”,令刘学利用孙中山诱捕康有为,孙中山对此不置可否。12月,满清政府发布上谕,通令沿海各地督抚悬以重赏,公开鼓励士民缉拿或处死康有为梁启超。次年,朝廷再发上谕,将赏银十万两提存上海道库,以示信用,且表示若不愿领赏,则可授予官阶。以上种种,导致康有为、梁启超在海外的活动危机四伏,障碍重重。因此,康有为决定暗杀慈禧的。
康有为拈出两条作为刺杀行为的合理依据,一是宣称慈禧是变法失败的罪魁祸首,二是指出惟有铲除慈禧、瓜尔佳·荣禄光绪才能重见天日。他最初寄希望于日本武士,友人宫崎滔天严正地指出,寄望外人是懦夫的表现。宫崎县当面怒斥康门弟子若不能振作,则将与乃师困守海外,终生无所作为。受此刺激,康门弟子陈士廉和梁铁君决心舍身取义,即日启程进京。但不知何故,梁铁君刚到天津市即折回,陈士廉只身入京,徜徉多日,亦无功而返。此后两年内,陈士廉、麦孟华、刘鳞、罗润南等人,又策划了多次针对慈禧和容禄的刺杀计划,刺客多选择绿林豪杰或华侨志士。绿林豪杰如南海区巨盗区新,曾入京谋刺大臣;华侨志士如加拿大维多利亚华侨关炳,为招募刺客以刺杀瓜尔佳·荣禄,为戊戌六君子报仇,不惜变卖祖业,倾家荡产。然这些行动,均因京师戒备森严而无一成功。
李鸿章任两广总督期间,奉旨严查保皇会党,而保皇会恰以广东省为起兵勤王的发难之地。冲突之下,康、梁亦将李鸿章及其重要幕僚刘学询视为刺杀对象。又由于康、梁认为李鸿章尚有利用价值,甚至希望在取粤之后,立之为傀儡;而刘学洵与康有为早有仇隙,曾奉旨与日本谈判除康,又在广东掘了康的祖坟,仇怨已深不可解,且刘在广东有钱粮军械大权,对保皇会军事行动究查最力,故康有为、梁启超将刘学洵锁定为刺杀目标。然陈士廉、麦孟华等人经营此事,数月之内,毫无进展。梁启超既亟盼刘氏殒命,又苦于经费日绌,对陈、麦等人大加责备。1900年4月24日,终于发生刺刘之事。当时刘从澳门回省,甫登岸上,即被刺客迎面以手枪击中胸侧。因为刘穿衣甚厚,且伤非要害,故止入肉三分许,虽血流不止,卒不及命。
扑灭自立军起义、杀害唐才常张之洞也一度成为康有为、梁启超的暗杀对象,但这些暗杀都只是插曲,康有为、梁启超之志仍在北京。由于陈士廉等人长期无所作为,康、梁不免英雄气短,竟又打起日本武士的主意。先是罗孝高提出以重金募日人为荆轲聂政梁启超马上报以积极回应,康有为亦照准拨款。适唐才常拟举事于江淮之间,康有为、梁启超即令募得的日人田野桔次率海贼三十余人进京暗杀慈禧,以为军事行动之配合。不料出发前,这个日本人忽然身患重病,卒不能成行。
1904年,康有为令最亲信之梁铁君全面负责此事,挑选精英,制订计划。梁铁君,出生于1857年,长康有为一岁。长期在梧州市经营中盐集团,家境殷富。梁铁君身材魁伟,不似粤人,好读书击剑,有豪侠气。他与康有为同在岭南大儒朱次琦门墙之列,是师兄弟,彼此十分推重。梁铁君是康有为身边最亲近的人,此次刺杀由梁启超主持,足见康有为对此事之决心与重视。梁铁君携陈默庵、梁子刚入京准备,罗璞士稍后亦往,由梁铁君和陈默庵为一组,梁子刚和罗璞士为一组,兵分两路,互相配合。需要指出的是,这是戊戌政变后梁铁君第三次秘密进京。第一次是政变后不久,他与陈士廉受宫崎滔天的激励,进京行刺慈禧瓜尔佳·荣禄,但他到天津市便折回,因此实际上并未入京;第二次是1900年,他奉康有为之命,潜入北京市寻找康广仁遗骨,终在北京宣外南下洼龙树寺旁找到,并携回南方,不辱使命。
此次出发之前,他们已在梁启超寓所联榻而居十个月之久,在心理上进了充分的准备,刺杀行动也初定于次年5月。计划最经济预算为一万元,而此时的梁铁君已是职业流亡政客,早已倾家荡产,只好与梁启超致电保皇会香港机关筹款,但没有得到回音。无奈之下,梁启超只好将《新民丛报》社所有余款交给梁铁君等人用作川资,其他款项一部分后续接济,一部分只好由行动组在北京自行解决。条件如此艰苦,大家仍踌躇满志,梁启超且云:“以如此之布置,如此之人才,实有可以成功之道,不成则真天亡中国而已。”
梁铁君等人在京开办实业,以掩人耳目。梁铁君办有灯市口“吉昌”照相馆和“光明”东洋车公司,梁子刚则办有子刚花园。梁铁君等利用这些实业,频繁展开公关工作,与警厅、报界乃至大内太监都有密切往来。由于梁铁君等希望能制造出威力更为强大的重量炸弹,罗璞士只好离京赴日,与宫崎滔天磋商研究。罗璞士同时还奉命绕道广东省寻觅同道,1905年7月,他因通电泄漏在粤被捕牺牲,这对在京同志来说,损失之巨,实在难以估量。
被捕遇害
暗杀慈禧,谈何容易。梁铁君从1904年11月潜赴北京市,蹉近两年之久。他在京的表现毕竟相当积极,决不似若辈之敷衍了事。罗璞士尚在京时,他们曾策划将慈禧太后引至“洋车”或“小火轮”上,以炸弹刺之。罗离京后,此类计划已有相当难度,似已放弃。后来,梁铁君通过北京警厅西分厅四区区官范履祥的帮助,通过外国客邮,与康有为徐勤等人秘密书信不断,报告行动进展。从这些信件可知,梁铁君在京筹措款项、设置机关、研究炸弹、寻找机会,一切均积极进行,尤其是他通过照相、教洋文及贿赂等方式结交太监姚焕卿、王汉章冯仲平、建如、金蔚九等,对慈禧光绪的起居、健康状况了如指掌,甚至连皇帝诊病的药方都可开列齐全,足见他准备工作之艰苦精密。信中有关光绪帝的内容,一定令康有为心情澎湃不已,所以康有诗云:“圣主起居注,一一来报商。”
梁铁君之被捕牺牲,系被旧交朱淇出卖,死于交友不慎、行事不密。梁铁君在京化名吴道明,本是掩人耳目,不想天缘凑巧,一日在天津市街上遇到了一位南海同乡朱淇(字季箴)。此人曾参加过兴中会,后因有“无间道”之嫌,被革命党摒弃,后在北京创办《北京报》(后改名《北京日报》),真实身份却是天津警厅的侦探。他乡遇故知,梁铁君起初还较谨慎,但几番契阔谈谚后,终于被对方蛊惑,将真实身份和动机和盘托出。1906年8月1日,梁铁君在致康有为的最后一封信中表示,朱淇尚不知道自己身份,拟与开诚布公一谈云云。梁铁君之子梁元声称:“朱得乘间抵隙,搜出尔煦密码电本及其他秘件,为卖友求荣地,闻尔煦在京骤尔被捕以此。”8月8日,梁即被捕。
不过,说朱淇出卖梁铁君,到底只是时间上的推断,并非定论。梁启超致信康有为云:“铁事是否紫阳(朱熹号,此处代指朱淇)所构,今尚难断定,然据秉三(熊希龄字)言,确是一店伴告发,似未必由紫阳也。”而据朱启钤云,梁案事发,是因提督衙门侦缉队怀疑太监与照相师(梁铁君)交往过密而起。然而不管怎样,总与梁铁君行事不密有关。
天津探访局总办杨以德得到报告后,令人对梁铁君严密盯梢。1906年8月8日夜深人静时,梁铁君在北京寓所被突然闯入的警员逮捕,其室内信函文件及其他物证均被当场缴获。范履祥亦于次日被捕。二犯先在北京提督衙门受审三日后,转至外城警厅。梁铁君坦承真实姓名和身份,但坚决否认有刺杀动机,表示来京和交好内监,只是因为流亡党人不忘君恩,特派同志寄迹都门打探光绪起居,实出于忠君爱国之热忱,并无作奸犯科之恶意。范履祥则供称,与吴道明(梁铁君化名)在京相识,因是广东省同乡而有往来,其他则一概不知。
然梁铁君终于未能过审讯这一关,据刑部郎中唐烜日记所记:“该犯供认系由康有为主使,来京谋刺。”唐烜未写明谋刺对象,应为避太后嫌。
此时正值满清政府下诏预备立宪之际,慈禧有预备立宪息事宁人的新态度,虽然恼怒,却不愿亲自干预梁铁君案。光绪生日(8月17日,农历六月二十八日)前一日,百官按惯例到颐和园申祝。礼毕,京师外城巡警厅丞朱启钤接军机处密札,立即亲自解送梁铁君、范履祥赴天津市受审。此时,太监姚焕卿得讯,特为二人具保,自然被警方拒绝。姚本是慈禧身边的坐更太监,慈禧大概是确信他并不知情,竟然未加严惩,只是把他贬到打扫处了事,并对外声称宫内太监并无此人。
8月24日,北洋政府大臣袁世凯亲自提审梁、范二人,足见兹事体大。梁铁君在堂上侃侃而谈,说到紧要之处,袁世凯竟汗流满面。审毕,将梁押送马厂,交陆军第四镇;范押送沧州市,交淮军中路巡防营。二人在押期间,饮食俱颇丰盛,且可量身订做新衣,足见官方之重视。不过梁铁君自知不免,曾对人说,袁世凯在堂上汗流满面,必是对我不利云云。果然,袁世凯于8月26日进京。9月1日上午10时许,第四镇与淮军中路巡防营便接到京中密码急电,着将吴、范处死,限1点钟事毕复电。第四镇执法官陆某知梁铁君为豪杰之士,乃将密电示之,梁阅毕,果然索要毒药。陆遂奔附近“生春堂“药铺,购得红矾三钱,归而研末冲开,梁铁君一饮而尽,不料腹中不受,当即吐出。梁只好让对方再多买五钱,如此饮下,即疼痛难忍,就地乱滚,不多时七窍流血而死。执法处复电毕,以薄棺一口殓埋之于马厂南围门外乱土中,对外宣称该犯得急症死。范履祥亦于同日被害。
慈禧的顾忌是有道理的。从逮捕到处死的细节之所以如此清楚,应归功于著名报人彭翼仲。彭氏是最早在北京办报的中国人,从《启蒙画报》《京华日报》到《中华报》,终于大放异彩。《中华报》发行量在万分以上,如此成功,是因为他始终不渝地追求新闻真实。对于“吴道明案”,《中华报》并不知道其背后的惊天秘密,但出于对新闻真实的追求,它还是竭尽全力探听消息,对该案进行了跟踪系列报导。该报甚至敢于作推测之语:“闻吴、范解津后,某内监曾派人到津具保。直督未允,亦未深究(外边传言将内监诱至天津市归案盖即因此)。或云某内监必与吴、范同日毕命矣。”《中华报》因此触犯当朝,不日即为封禁,彭翼仲和主笔杭辛斋被捕。彭被发配新疆,直到清代覆亡才获释回京。
梁铁君遇难的9月1日,也是满清政府宣布预备立宪之日。康有为诗云:“诏书立宪日,烈侠舍生时。”康后来更赋有《哭亡友烈侠梁铁君百韵》,绘声绘色地描述梁铁君当堂痛斥袁世凯的场面,所谓“袒衣骂汉奸,数罪如撞钟”、“权奸虽枭雄,闻雷汗如浆”,委实臆造居多。实际上,梁铁君甫逝,梁启超即致信康有为云:“铁事确于吾党前途无甚窒碍,此事本初极能回护,令都中人若无其事者。”显然康、梁对袁世凯没有将梁案扩大化,是持相当感激态度的。康有为且迫不及待地想通款袁世凯与徐世昌,被梁启超劝说乃止。直到后来,康、梁通过熊希龄向袁世凯索求赞助,被袁断然拒绝,康有为才放弃了对袁的幻想,其哭梁骂袁之诗,也就脱口而出了。
满清政府立宪之议已有时日,梁铁君在被捕前,已多次致信同志,表示宁作狄仁杰,不必作骆宾王,但求成功,不必拘泥于方法,以和平手段,静待朝廷开复云云。可见其行刺之心其实已相当淡薄。而梁铁君等人在北京活动近两年,花去数万元经费,对康、梁来说,真如“客之奉承妓女然”,惟碍于颜面无法发作而已。今梁铁君死,立宪诏下,康、梁权衡轻重,认为东山再起有期,则梁死“于吾党前途无甚窒碍”,“固极可痛,然不以此牵涉全局”,“不以此牵及全局,尚不幸中之幸也”。大有一身轻快之感。从此,康、梁完全抛弃了刺杀慈禧光绪复辟的计划,一心走上组织政党、应对宪政的道路。
康有为徒有救世之志,而无救世之勇,更不具备光明磊落的品格。因为他最终要取信于清代政府,故对保皇会往日的刺杀行动讳莫如深,甚至嫁祸与人。1909年,由广西壮族自治区地方官绅与保皇派合办之振华公司负责人刘士骥、刘义任先后被暗杀,时人皆认为康有为、梁启超徐勤嫌疑最大。康有为、梁启超等则将罪责推卸给欧矩甲、叶恩等反对派,并将此案与徐锡麟刺杀恩铭案相比,诬称欧、叶造反。对故日同志,康、梁如此做法,无奈太过。康有为还曾因毕永年在报端播扬其“围园杀后”的阴谋,以五千元悬赏暗杀毕永年,更见其为人之不端。有鉴于此,康有为、梁启超保皇会组织的暗杀行动,毕竟无法与革命党人悲歌慷慨、杀身成仁、前仆后继的暗杀行动相提并论。
对于梁铁君案,慈禧和康有为均不愿提及,自《中华报》后,此案重见天日,当是章士钊在发表在1961年《文史资料选辑》第18辑上的《吴道明案始末》一文。梁铁君之子梁元与章士钊是连襟,1961年章姓见梁元时,得到一篇记述梁铁君案的文章及一些相关信件。章氏产生兴趣,又走访了曾经手此案的朱启钤,取得不少口述材料,遂成一文。然章氏文字颇多武断之处,适足以引发疑问。迄今为止,对此案论证较为详备的,当推桑兵李永胜的两篇文章。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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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杀慈禧
被捕遇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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